第二十五章:少年们的决意-《南唐学霸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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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他爹说这段话的时候并未考虑到他的诗赋水平,要是考虑了可能就放弃了。

    说完自己,他还不忘再揭揭煦和的伤疤,转向他道:“煦兄不也是么?我听说蔡司业告了你不少状,煦世伯早就明令禁止你再做违纪之事,还把你放在家中的笔记和研制好的样本都扔了。若非如此,你们父子俩也不至于现在一见面跟仇人似的。”

    提起父亲,煦和确实感到无奈。为了磨灭他的棱角,让他谨言慎行,不给煦家招惹是非,父亲连他有什么胡来的想法的话就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将他逐出家门的话都说出来了。

    暂时先不考虑这些了,煦和想想就头疼,又看向薛谦,问他怎么想。

    薛谦随意地耸耸肩,道:“我跟你们不一样,孤家寡人,百无禁忌。”

    说到他的家世,也不知道这家人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还是受到了什么诅咒,总之全家男子的身体都不太好,流行英年早逝,还是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征兆,突然有一天就病来如山倒了的那种。

    他祖父死得早,父亲和几个叔伯也死得早,母亲在父亲去世不久后也跟着去了,现在家中冷清得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祖母。幸而祖上一门忠烈,他也算是功勋卓著的战将之后,不乏朝廷抚恤,日子还勉强过得去。

    虽然祖母对他管教严厉,但是近年上了年纪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薛谦也就愈发散漫了。

    三人之中,薛谦最没有牵绊,也没有体验过热闹温馨的家庭生活。而家中人丁最为兴旺,从小被各路亲戚唠叨着长大的许靖却十分向往他的自由,向他投以一个羡慕的眼神后,转而对煦和道:“最麻烦的还是你。听我爹说,煦世伯和何碧成他老爹正在暗中较劲。依我看近来已经不能算是暗中了。你俩的才气学识又都是打小出了名的,多少人看好你在今年的秋试中定会蟾宫折桂,煦伯父岂能放着这么好的助力不要?”

    三人将诸多顾虑分析一遍后,集体安静了半晌,薛谦试探着问:“莫不是管祭酒这次答应重修茅屋,开出了什么条件?”

    煦和摇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管越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说过尊重他们的意愿,就不会出尔反尔。有了变化的是他,他去了一趟神庙,接受了审问,又被素帛问了几个问题后,自己心中产生了震荡。

    以往做研究,他只当是个人爱好。对圣教企图灌输给人们的世界观有什么怀疑,他也只当做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若不是结识了薛谦和许靖这两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可能他到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切偷窥到了三清教极力试图掩盖的宇宙的零星奥秘的新奇与兴奋都无人分享。

    而事实上,他会不会想要将自己窥破的真理告诉更多的人的呢?让更多的人从圣教的蒙蔽中清醒,让这场围绕中邪展开的闹剧不再发生,让窗外那些白衣人变回真正的“人”,让每一个为审查提心吊胆的人都能放心大胆地说话。

    至于父亲的事业……他知道父亲想要的是什么。父亲有一个征战沙场的梦想,毕生所求无非是平定边疆,攘外安内,或许还有收复诸国,建功立业的野心。为此,他才与朝中主战一派走得近,与以何碧成的父亲所处的保守派相看两厌。

    但在他看来,这只是无数平凡的,日复一日、循环往复发生的争斗之一,有意义,却称不上什么宏图大业。

    他是否能够接受离开书院之后迈入朝堂,卷入党争,让自己的一生也碌碌庸常地虚度其中,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人情往来和勾心斗角等诸多无聊的事情上,还要继续跟何碧成这种人牵扯不清?抑或在圣教的指引下谨言慎行,发表几句自己的见解就要接受处罚和强化版的教义洗脑。

    煦和的记忆回溯到神庙里鎏金嵌玉、法相庄严的高大神像下护法们冷漠的面容,令人呼吸不畅的气氛;宋芮病危时素帛给他喝的符水和手舞足蹈的作法;何碧成带头指控他弄巫,叫嚣着要他为宋芮的病症负责任;自己几天因为胳膊动弹不得,无法进行实验便心痒难耐……再回溯到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矿石,开始探究其中掩藏的奥秘的心情。那时,他仿佛第一次睁开眼,看到沉睡的世界在他面前苏醒,从前死气沉沉的一木一石都变得鲜活了起来。他看到了由黑与白组成的世界变成了彩色。

    如果说世上真有什么命运,那么命运交给他的使命或许就是打破命运。

    也许这世上有人能蒙昧无知,或是不求甚解地活着,但是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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